沧溟从未感受到这种力不从心的绝望感，若是几万年前的自己或许还能跟祸一较高下，今时不同往日，失去一半邪神的神力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威胁。
那高佻的身躯一下瘫坐在地上，仰视着黯淡无光的苍穹大喘着粗气。
嫣儿……
如果我做不到保护你的子民。
你一定会很失望吧。
但是祸今非昔比。
看着陷入昏迷的陆昔年，姜礼和薛悯都想用法力给他疗伤，但是于事无补。
金乌缓缓弯下腰，触碰到陆昔年额头那银色的神纹印，唇瓣微张念动咒语，他是上古神鸟金乌，即便被祸囚禁在魔界的荒芜之地。
他也仍然是祸所忌惮的。
有金乌在，万物灵根复苏，能见潮起潮落，恢复生生不息，他的神力，能治疗受阴邪之力侵蚀的神脉。
沧溟想的周到，时间紧迫，他只能救一个金乌回来，至少比起跟姜礼灰头土脸的回来，带一个金乌回来也不算太难看。
姜礼注意到那缠起红布的白玉剑，就是这股阴邪之力让他最开始对薛悯产生误解，一般来说阴邪之力极难控制，凡人修炼成散仙也必定经历艰难险阻。
薛悯……至阴之体……
阴邪之力……
姜礼回忆起在魔宫里的陆子昂。
姜礼的目光被薛悯察觉，二人对视一眼，望着那深邃的凤眼，想起陆子昂那双朱红的眼，倘若是透过魂魄看……
“喂！”
沧溟冲着姜礼的耳朵就大叫了一声，姜礼思绪被打乱，不爽的看向沧溟苍白的面孔，不耐烦的开口道：“你要干什么啊？”
“我叫了你好几声你聋吗？”沧溟心烦意乱，都是上古的神，一个被封印几万年出来呼风唤雨好不威风。
一个被自家娘子封印出来以后还不如人家一半强，胜负欲作祟的时候沧溟还是比较委屈的。
“有事你就说啊。”
姜礼有气无力，想着自己的毕生所学能不能接祸半招，念动沧溟教自己的往生咒时，一时半会都没能拖住。
这就是与神的差距吗。
“我要再去魔界一趟。”
沧溟的话让金乌偏过头，即便是被祸打散了羽翼与经络，他的光芒仍旧耀眼。
“祸已经知道了你的目标，就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。”金乌的声音空灵动听，比起沧溟的低沉沙哑，更让姜礼觉得和蔼一些。
“所以我才要去试试，换做是你或者金乌去，你们或许不能活着回来，但我……”
沧溟话没说完，姜礼就赶紧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：“要是祸来个声东击西，你看看昔年的伤你在看看半死不活的薛悯，一鸟，一仙，一个晕倒的神，你干脆把我们扔到修罗地狱我们还能撑几个时辰，扔在人间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扑出来一只大妖把我们几个全吞了。”
不得不承认姜礼的话有道理，虽然金乌是神鸟，但是在魔界那种极其阴邪黑暗的领域，他的神力和光芒早就弱的可怜了，需要时间和大量的灵力恢复。
薛悯是散仙，修炼旁门左道的法术，自身受伤很难在短时间内痊愈，至于陆昔年……
沧溟深吸一口气，修长的墨发如绸一般垂落，盯着姜礼脖颈后的印记。
“如果我不赶快去救被祸关起来的魔君，等祸吸收了他全部的精元，要想打败祸，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，最了解魔的永远只有魔，在魔界，若没有那个叫陆子昂的帮助，我们连金乌都救不出来，你大可以想一想，他的惨……”
沧溟话音未落，陆昔年猛的抓住他的手，薛悯长睫颤了颤，虚弱的看向他的方向，喉结滚动想说什么。
陆昔年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。
他艰难的坐了起来。
“你们……见到陆子昂了吗……”
沧溟看着陆昔年逞强坐起的模样，心想何止见到了，那德行真的跟邪灵界的恶鬼没差多少，如果可以仔细瞧瞧的话，他身上的伤口都弥漫着祸的紫色云烟，是祸留下的烙印。
虽然祸需要至阴之体，但是一而再再而三背叛他的魔徒，也没有留下的必要。
所以现在最危险的人，沧溟看向薛悯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总觉得这个散仙的身份应当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。
“没时间了，我要去一趟魔界，真的出什么意外，我会传到你身边，你们往西北的方向走走，我感应到灵泉之丹碎片的波动了。”沧溟不想浪费时间。
实在不行就跟祸拼了。
反正他除了这条老命也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。
姜礼还想开口在劝劝，想到陆子昂在魔宫的模样，他还是没能开口，他要是也跟着一起去了，真的危险来临时，那就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。
陆昔年艰难的站了起来，他看着西北方向的一片漆黑，心中的寂寥无人能知晓。
“我听村里的老人讲，神……是最厉害的……翻云覆雨，顷刻间地动山摇，斗转星移，可改日月更替，取代人间山河，这些，我都做不到……”陆昔年双眸泛红。
眼中的凄厉和悲鸣薛悯竟都可以感同身受。
沧溟已经踏进了传送阵，最后犹豫的望了一眼陆昔年的身影。
“我亲眼所见的，我无能为力，我拼命保护的，还是不能如我所愿，我这个神，就是最差劲的那一个，我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，也做不到像祸一样，长枪一动，便天崩地裂，一伸手便可将神鸟金乌囚于黑暗之中直至光明消散……这个人间里的凡人，有多少人相信我会斗得过祸……”
有多少人会选择相信我。
“我们相信你。”姜礼的声音入耳，薛悯憔悴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，但是深邃凤眼里的坚定却无法被忽视。
“哪怕魂飞魄散吗。”陆昔年苦笑一声，少年脸上的青涩刻印在薛悯的眼中。
“哪怕魂飞魄散，我也相信你……很抱歉，我伤害了你。”薛悯愧疚的低下头。
陆昔年笑的牵强，看了一眼金发金瞳的金乌：“变成鸟吧，给我们引路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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